以理性消費和長遠眼光應對藝術市場 | 游仁翰專訪(下篇)

2012-05-24

以理性消費和長遠眼光應對藝術市場 | 游仁翰專訪(下篇)


經營二級市場,資深畫廊比年輕畫廊來得更有優勢
丘:請問您怎麼樣看待藝術拍賣在二級市場中的角色與功能?
游:拍賣公司是二級市場裡的大宗。假設有人拿給我一張廖繼春的畫,要我們畫廊幫他在二級市場賣,我不可能單純為了一張畫而大張旗鼓做廣告行銷,只能私下打電話問一問有沒有人有興趣。所以做二手市場,資深畫廊會比年輕畫廊來得有優勢,因為客人是長久累積出來的,就會知道誰需要什麼。但是以這個功能來說,我們這些資深畫廊又輸了拍賣公司一大截,拍賣公司每次上拍都是一、兩百張作品,又可以大張旗鼓做廣告行銷宣傳,參加拍賣會時就算不買畫,光是參加酒會也覺得很有趣,可以跟大家見面交流,愈擠愈熱鬧,有人氣也有買氣,所以拍賣公司就把這塊市場營造起來了,收藏家的習慣也慢慢改變了。這就好像現代人去百貨公司可以一次滿足許多購物消費或休閒的需求,藝術品拍賣會也是類似的情況,而且幾乎要什麼樣年代或類型的藝術品都有。在從事藝術品買賣的事業裡,我比較保持彈性,所以會跟著市場脈動一直在改變跟調整,或許我們畫廊的缺陷是對外的風格不太明確,展覽數量跟品質也沒有這麼多,但是其實我們的生意不見得會比別人差,這也是從事藝術品買賣的特殊之處。

丘:您經常代表許多收藏家購買藝術品,前面也提到經手過不少具有市場傳奇性的作品,請跟我們多談談您跟收藏家之間是如何保持合作關係的?
游:早期的藏家其實都是單純的喜歡藝術,現在有大部份都是以純粹投資為導向,許多畫作價格不斐,一千萬上下就可以買半棟房了,所以我覺得把投資的概念放進來,其實也不能說是俗氣,畢竟這些都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所以我在跟收藏家互動時的態度,都是希望能協助他們買到喜歡,而且將來又有保值、增值性的藝術品,甚至於我也會幫他們規劃將來賣出的時機,一來是資金的獲利,二來是隨著喜好跟品味調整,該賣的時候賣。也許有很多畫廊都排斥拍賣場,但我認為這是一個大趨勢。尤其拍賣市場絕對是二手市場裡面的大宗。有些畫廊專注在第一手市場,也有些畫廊鎖定第二市場,像我們就是屬於這一類,而拍賣又是二級市場裡面的最大的一塊,競爭不過,那就去加入。

丘:您是從什麼時候體會到這種趨勢?
游:
很早,因為我自己也經營過「慶宜拍賣公司」。

採訪現場

 
一九九五年成立慶宜拍賣公司
 
游:慶宜拍賣公司成立於一九九五年,是台灣本土的第二家拍賣公司。當時的股東大多由收藏家組成,只有我不是收藏家。只經營了三年,那時候非常非常辛苦,遇上一九九七年景氣最不好的時候。會取名叫做「慶宜」,是因為董事長張英夫是慶宜證券的老闆。那時候大家看白省三作為一個收藏家,卻能經營拍賣公司賺很多錢,有些畫廊老闆開始覺得想要加入這個市場。一開始有六家畫廊,包括亞洲藝術中心、印象畫廊、愛力根、東之畫廊、雍雅堂,還有我們日升月鴻,打算一起籌備一間拍賣公司。在準備要去登記公司的時候,白省三說要把「傳家拍賣公司」賣給我們,有四家畫廊贊成,我跟東之兩家反對,因為我們希望有自己的品牌。贊成的畫廊覺得直接接收傳家很方便,所以後來就變成贊成的那四間畫廊去接手傳家拍賣公司。後來我就自己去經營慶宜拍賣,慶宜在三年內執行過六次拍賣,結束之後我就去上海發展了一段時間。
 
丘:當時慶宜拍賣有其他股東嗎?
游:
總共六個股東,後來更多,有九個藏家,每個藏家都會捐作品出來,我則要繼續負責對外徵件,那時候大老闆收藏的兩張廖繼春也都送拍了。我們也拍了珠寶、手錶,不是只有畫作,畫作的部分有西畫也有水墨。通常都是在新光美術館拍賣,當時還沒有富邦大樓,其中一次珠寶拍賣是在君悅飯店執行。

丘:當時也拍賣珠寶和手錶,表示有這些市場?
游:對,其實這些名貴的東西都一直有市場。現在拍賣的風氣其實比以前更好,有些人會覺得圖個方便,在拍賣場可以一次看到很多好東西,一次購足,不用為了買一件畫跑好幾家畫廊。我也感覺到現在逛畫廊的人比以前少,也有可能是因為往美術館、博物館跑的人比較多。以前阿波羅大廈聚集最多畫廊的時候,一年就有二十四檔展覽,等於是一個月兩檔,因為有很多藝術家要發表。後來的展覽空間因為文化基礎建設而多了起來,畫廊的展示功能漸漸被取代,大家如果以展覽為目的很容易就能申請到空間,但是以前沒有,所以每一個畫家為了求展覽空間,甚至還願意自己付錢,不然就拿畫抵,這些都是社會的變遷。
 
拍賣行與藝博會都象徵了市場資源集中的趨勢
游:慶宜拍賣只經營短短三年,跟傳家由四家畫廊合資的第二階段,以及黃河的標竿拍賣,同屬相同時期的台灣本土拍賣公司。那時候只要是經營畫廊比較久的從業人員,對市場都有一定的敏感度,大家都知道拍賣市場,所以只要是有一點企圖心或是敢衝敢拼的人,就有意願作拍賣,因為大家都看得到那一塊市場。但是後來我覺得要做就要集中心力投入,不要同時想抓住畫廊跟拍賣事業,一定要讓大眾覺得你的事業有鮮明的形象,而且要企業化經營,資金要投入、人才要充足、服務要做出來,才會有一定的氣勢跟程度,才會是個像樣的企業。相對來說,畫廊只能算是小本經營,而且伸縮的彈性很大,一年要辦十次展覽或是三次展覽,都隨自己高興,但是拍賣公司就不同了,走下去就停不了,每年固定春秋兩季,還不能走回頭路,不然一定會流失客戶。藝術品就只有那些,我要委託這家還是那家?只能挑一家,因為畫又不能分成兩份,好作品委託你,次等的作品我也希望你幫忙推廣,所以資源都集中同一家拍賣公司,而且規模越來越大。因為我有之前經營慶宜拍賣短短那幾年的經驗,所以知道這個市場的遊戲規則,拍賣公司的工作其實都很辛苦,今天春拍結束,下個禮拜馬上就打電話藏家徵集秋拍的作品,不要以為春、秋拍中間可以休息三個月或半年,沒有!
所以我發覺經營畫廊也是一樣,參加藝術博覽會也是一個大賣場的概念,在那裡,畫廊可以找到十倍的客戶,這是一種不能否認的趨勢。因此,即使花再多錢,我們也要積極爭取參加藝術博覽會,加上集中資源的宣傳行銷,已經變成一個很知名的文化活動。自己一家畫廊哪有可能做這麼大規模的造勢?現在全世界的主要城市都一定有藝術博覽會。台北在藝術博覽會方面很有優勢,第一因為有將近二十年的經驗,第二有很認真的收藏家,第三是城市等級的文化活動,當然會吸引眾多人潮。

 
畫廊協會的成立
丘:您印象中當初組織畫廊協會的過程為何?
游:當時候其實大家有想要組織畫廊協會的心,卻沒有那個能力,最後臨門一腳的助力是當時帝門藝術中心的老闆黃宗宏和總經理林天民。當時帝門是最有錢的畫廊,他們大方免費出借辦公室,還借調帝門的員工蕭國棟擔任畫廊協會第一任秘書長,是這樣開始的,第一任的理事長則由資深經營者張金星先生出任。當時招收會員沒有什麼門檻,而且就算是求爺爺、告奶奶也沒有人要來參加,我前幾天還找到一本以前的會員名冊,薄薄的一本,只有三十二家會員而已,那是畫協最慘的時候,會員們幾乎都跑光了,現在則有一百多家會員了,今非昔比。
要開畫廊很容易,門檻低,但是要持續經營下去卻很不容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這不光只是有錢沒錢的問題而已,最重要的是要有熱忱,畫廊並不是最賺錢的行業,在社會上的地位能見度也不是太高。畫廊產業的毛利低,外人和政府也看不到畫廊產業的產值在哪裡、有多少。
 
參展台北藝博的經歷與回顧
游:我記得洪平濤擔任畫協理事長的時候,那次的藝博會也是經營得很辛苦,他要我幫忙,所以那時候我辦了一個特展,就在藝博會最好的一塊展位,展出十個重量級前輩藝術家的作品,其中有一幅四十號的廖繼春。

丘:是不是一九九七年的「古早驚蟄」這檔展覽?
游:對。 
 
丘:日升月鴻如何決定每一年要不要參加藝博會或要參加哪一場藝博會?
游:我們有兩、三年沒有參加台北藝博會。現在回想起來,一九九四年的市場景氣很好,我展出張義雄跟趙無極的作品,但是張義雄賣得比趙無極好,展出的八張趙無極,卻沒賣出半張。

丘:當時趙無極的畫價如何?
游:一張四十號的作品差不多兩百五十萬台幣。
 
丘:這會不會是當時台灣藝術市場流行本土畫作的關係?
游:對,本土熱一直持續到一九九七、一九九八年,大致上二○○○年以前的本土氛圍都很強。經營本土作品對台灣的畫廊來講也比較輕鬆,至少源頭都在台灣。但是說到要經營朱德群或趙無極,就相對辛苦多了,源頭都在國外。
 
柯:當時那八張趙無極現在已經都賣出了嗎?
游:一九九六年就以五百多萬台幣賣掉了一張,等於是過了兩年就有人要了,現在價格至少都是十倍以上了。賣得早,雖然有賺錢,但是沒有賺到後面那麼一大塊的漲幅。譬如有位藏家他以兩百多萬買進,以三百五十萬賣出,有賺錢,當時很開心,但是那張作品後來再出現則是賣出了一億五千萬。又譬如常玉有一張<貓與雀>,一九九五年的時候我帶藏家在台北蘇富比拍賣會以五百五十萬買進,十五年後,二○一○年,在佳士得拍賣會上又以一億四千多萬拍出,一共買了一坪一百五十萬的房子四間,藏家自己住兩間雙併,兩個兒子也各分得一間房,很高興我也參與了這一張畫的傳奇故事。在我經手過的畫作中,有不少類似的傳奇歷史價格,最近我也在整理這些往事,也許有一天會用這些經驗寫一本《一百張畫的故事》。


對於大陸藝博會的看法
丘:日升月鴻有參加國外的藝術博覽會嗎?
游:參加過一次上海當代藝術博覽會,那次經驗太辛苦,去了才知道雖然人潮多到不行,但是卻沒有實際的生意可做。當時主要是帶韓國的藝術家參展,覺得一定要做一次才知道韓國的藝術家在中國有沒有市場。試了一次就知道不可能,因為中國人的民族意識還是很強烈,就算真的是好作品他們也不會買,而是選擇去複製,所以那次的畫冊銷路特別好,幾乎每個人都買畫冊回去當參考資料,大概只能帶他們無法複製的作品去參展,才有勝算!這是我花了一百多萬台幣參展的感想,學費太高了,因此我們到國外參展只能純粹做生意,盡量能賣多少就賣多少,但是沒辦法在當地生根。


日升月鴻的轉型經歷
丘:歸納日升月鴻過去二十餘年的發展,請問經歷過哪些不同階段的轉型?
游:一九九二年創辦,第一個階段的主力是台灣的前輩畫家,一直到二○○○年,目前也是有持續關注,都有重疊與交錯。九○年代末我則開始關注海外華人。基本上還是選擇比較資深的畫家,這類藝術家的作品市場比較穩定。我的經驗告訴我太年輕的東西未來性還很不確定,所以我比較喜歡績優股,而且藝術家的年紀也要五十歲以上,一個人在三十到五十歲時會有什麼樣的發展其實你根本無法掌握,可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堅持下去,即使繼續創作,才華不夠也無法受到青睞。跟楊三郎、李石樵同一時代的藝術家,在台灣至少三、五百人,但是能一直到現在都還為人熟悉的又有多少?現在拍賣公司願意收的作品又有多少?光是從拍賣公司是否有徵件就知道有沒有市場?有沒有被肯定?多不容易!五十年了,從五百個到最後剩下五個,中間經過多少淘選!藝術家的生涯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成功,我覺得努力只佔百分之三十,天份佔百分之七十。接下來社會脈動關注的就是當代藝術,這部份我們還在努力。


以理性消費與長遠眼光應對藝術市場低潮
丘:一九九七年經濟不景氣,或是接連的幾檔市場低點,您是用什麼策略來面對市場的不景氣?
游:我覺得經濟大環境的好或不好,對藝術市場的影響都沒有那麼大,因為藝術市場本來就是小眾市場,不會受到經濟大環境的影響。其實真正影響市場的是心理因素,如果心理因素是短暫的,不是長久的,就像二○○八年的金融海嘯,大家本來覺得慘了,那年的秋拍成績不好,但是二○○九年藝術市場就起來了。錢都在口袋裡,沒有減少,只是不敢出手。對中國人來說,歐債離他們的生活太遠太遠了,因為媒體的渲染,有些人就怕了,出手就稍微保守一點,但是他們的消費能力都還是有的,所以影響不大。買藝術品的人幾乎都是真正的有錢人,如果他們原來的身價是一百億,金融海嘯後只剩下五十億,但他還是買得起五千萬的藝術品,意思就是說有影響,但是不會很深。尤其我覺得台灣這二十年來雖然有幾波景氣的低潮,但是回頭來看營業額的數字並不一定真的不好,只要知道這些大收藏家需要什麼作品,加上台灣人理性消費,眼光長遠,不跟大陸藏家搶高。所以這次春拍台灣人買得多,預期歐債危機,大陸藏家比較縮手,他們之前又都買得太高,三千萬的趙無極可以飆高到六千多萬,現在他們縮手了,行情又降回到兩千萬。其實台灣的大部份大藏家,功課都做得很足,他們自己非常清楚該買什麼,那麼大規模的錢在那裡進出,大家也不得不用功。


評估畫廊西進大陸的發展
丘:有沒有想過要再開分店?
游:我本來一直覺得大陸是一個讓人充滿想像空間的地方,當然那裡也是最困難的戰場,如果去東京或首爾開畫廊,語言不通,但是去大陸開畫廊卻不僅僅是語言不通,連想法也不通,雖然我們跟大陸人同文同種,但是雙方的想法卻非常不一樣,非常難合作。其實我個人對於自己的第二個在上海的事業比較有興趣。

丘:是什麼樣的事業?
游:一九九年開始在上海進口葡萄酒。以歐洲的葡萄酒為主,包括法國和義大利。
 
丘:當初為什麼會接觸到這個事業?
游:一九九七年的時候我覺得經營畫廊很辛苦,剛好當時慶宜拍賣公司也結束了,那陣子台北的葡萄酒市場正在成長,到了一九九九年我想在台北開店的時候,一個在上海經營房地產的藏家朋友跟我說他在上海有一間店,要我去看看,後來我幾乎就準備要移民上海了,在大陸待了快兩年後,小孩出生了,我才回來台灣,上海的事業就交給合夥人處理。
 
柯:您如何評估台灣畫廊西進大陸時對地點與市場的選擇?
游:其實北京跟上海各有其優劣,有些人覺得上海不錯,有些人覺得北京不錯,就看各自畫廊的屬性。如果要做中國當代,在北京會比較容易,因為真正大款的藝術家都在北京,當然北京也是一個政治和經濟的窗口。另外也有很多台灣的畫廊選擇在上海落腳。二○○五年時我本來計畫去北京開分店,前前後後來回跑了兩、三年,那時候買了不少作品,我跟北京畫廊老闆都熟,因為二○○五年的時候我就去買中國當代藝術,是他們的客人。後來還在北京置產,但是我覺得如果要在北京開分店太辛苦了,自己又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投入在那裡,要是沒有長期駐點,就很難經營當地的藝術家與藏家。
 
丘:您長住過北京跟上海兩地,請問您怎麼解讀這兩地的藝術市場?
游:
各有優缺,屬性不同,兩個地方我都有一些接觸。不過我們的扶輪社友去大陸發展,一個月就開了十家雞排店,兩年後預計可以開兩千家店,就可以看出大陸市場的膨脹速度可以有多快,很容易就賺到錢,只要你願意待著、盯著,而且一定要做很貼近基礎民間消費的事業。反觀畫廊產業的屬性不同,發展方式也就很不一樣了。


畫廊經營者的難題與挑戰
游:畫廊經營者其實一直都要隨時調整,我們只能算是及格。譬如我比較少經營當代藝術也是有原因,第一:沒有挑到喜歡的作品,第二:當代藝術的市場有炒作的風險。我覺得前輩畫家的經典作品看起來比較順眼,將來在市場上也能保有一定的穩定度。我也曾經收藏過相當優秀的年輕藝術家,有國立藝專的專業背景,比賽也得到第一名,但是後來轉行,沒有繼續創作,所以收藏年輕藝術家作品的風險就在這裡,當初我也是興沖沖地收藏,期待並看好他們的未來。不過人是會變的,年輕的藝術工作者,能不能持續創作十年、二十年?也許他可能因為經濟壓力,不得已而離開,或是生涯規劃有所轉變,這些都是變數,而且是不可抗拒的。所以一個藝術家可以堅持一輩子畫畫,那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朱德群今天會有這麼高的美術地位,也是經歷過不少苦日子的累積,他曾經是師大的教授,卻在巴黎的時候窮到沒有錢,能走路就不坐地鐵,比他更苦的還有張義雄,五十歲去東京,曾經在公園裡幫人畫肖像賺錢,太太則是去餐廳洗碗打工。
 
丘:您怎麼看目前跟未來的台灣藝術市場?
游:台灣其實是有經濟實力,但是有些被邊緣化。只是絕對不會是台灣的收藏家被邊緣化,也不會是台灣的畫廊被邊緣化,而是台灣的藝術家被邊緣化。因為台灣的收藏家出去是面對全世界,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畢卡索等級的作品,再過來就是買大華人的藝術品,然後是中國當代藝術。這次香港蘇富比春拍裡面的草間彌生大概有一半都是台灣人買的,四十張畫上拍,賣出三十張,成績很好,但是,台灣的藝術家就沒有這種表現了。
台灣的當代藝術其實品質、水準、內涵都不輸給大陸,因為台灣的藝術家受過教育,人文環境跟背景都有很好的養成,但是他們的作品卻缺乏市場?為什麼,因為他們沒有走出去,那他們有沒有本地市場呢?也沒有!因為台灣的收藏家自己就不看好,覺得這些藝術家不夠國際化,你的作品不在紐約亮相,不在Art Basel亮相、沒有參加威尼斯雙年展,世界能見度不高,市場沒有做大,為什麼?因為他們沒有跟畫廊好好合作,要是藝術家說台灣的畫廊規模小、財力不夠、國際腳步不夠積極,沒有關係,但是藝術家至少也要跟國際的大畫廊合作,也沒有。這就表示大家的努力都還不夠。


保持靈敏與彈性,隨時應對市場變化
丘:未來在經營層面上,您有打算要再做什麼樣的調整嗎?
游:我會一直不斷地調整,因為市場一直在改變,收藏家的結構跟對象也一直在變化。這二十年來,問我台灣做什麼行業最賺錢,我最清楚,為什麼?因為只有賺到錢的人才會有機會來買藝術品,純欣賞的人可能就到美術館去了。這二十年來有哪些行業在賺錢?也是一直在變化。我剛開畫廊的時候,主要的客人是醫生,那時候他們最賺錢,現在不是了,因為健保制度的加入。社會結構的改變,表示賺錢的人也在改變。有一陣子建築公司的業績很好,有一陣子則是中小企業家,或上市公司,現在是高科技業的老闆。他們太忙了,沒有時間逛畫廊,所以大賣場型態的拍賣會或藝術博覽會就很符合他們的需求。


走出個人風格,才能看到畫廊行業的成績
丘:請問在日升月鴻的人力資源配置從以前到現在有沒有什麼改變?
游:我們的規模都是小小的,營業額中有七成來自二級市場,包括拍賣會的合作與自己操盤;只有三成來自展覽。因為二級市場進出的金額很大,所以必須自己專心處理。展覽的部份就很簡單,如果我真正要辦展覽就使用外聘的人力佈展,我們自己掌握到底要展什麼東西就好。
 
丘:請問您將來是否會希望日升月鴻的品牌由第二代接手經營?
游:我沒有這樣想過。畫廊的經營者就好像藝術家,他經營了什麼,包括掛什麼畫,都是經營者個人的品味,很直覺也很主觀。如果要二代來接手,首先他要有這個能力,第二要有意願。品牌本身的價值或價格並不大,所以我不預設立場,也沒有強求。接班最大的優勢絕對不是那塊招牌,而是經營者個人的品味。接班人能不能夠成功不是靠品牌,當然繼承了財富和好東西會比較容易經營下去,但這些其實也不是他的品味;賣財產,只是籌錢比別人容易罷了。畫廊行業的養成不只是學習怎麼策劃展覽,走出個人風格,才能看得出成績。
 
-採訪日期:2012年5月24日(四)
-採訪地點:日升月鴻畫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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